这篇序可分三部分。第一部分写隐士之高尚难得:
“夫璇玉致美,不为池隍之宝;桂椒信芳,而非园林之实。岂期深而好远哉,盖云殊性而已。故无足而至者,物之藉也;随踵而立者,人之薄也。若乃巢、高之抗行,夷、皓之峻节,故已父老尧、禹,锱铢周汉。而绵世浸远,光灵不属,至使菁华隐没,芳流歇绝,不其惜乎!虽今之作者,人自为量,而道路同尘、辍途殊轨者多矣,岂所以昭末景、泛余波!”
大意是有着美好的光泽的宝玉,散发出浓馥的香气的桂树椒树,都不会在人家池馆中生产。凡物之美者,都不易得,这是它们的天性。凡是难得的宝物才珍贵,随处可见的东西就为人所鄙薄。像巢父、伯成子高这样有品行高洁的人,只把尧和禹看作普通父老,把周朝、汉朝看得像零钱那样地轻,可惜时光过去太久,他们的光亮不能相连属,以至于这些优秀的人物的影响逐渐消歇,令人惋惜。当今的人物,即使开始时也有隐逸之志,但入世渐深,阅历于名场之上,而能秉持古之高士的志节的,又有几个呢?这样的开头,在古文论说类文体中是常见的,谓之“先立其大”,先高尚其说,提出带有普遍意义的论点来,再随后拿具体事例与之对照。故第二部分具体论述陶渊明的生平学行,以说明陶氏即今世之高士,即今世之能“昭末景,泛余波”者:
“有晋征士寻阳陶渊明,南岳之幽居者也。弱不好弄,长实素心。学非称师,文取指达。在众不失其寡,处言愈见其默。少而贫病,居无仆妾。井臼弗任,藜菽不给。母老子幼,就养勤匮。远惟田生致亲之议,追悟毛子捧檄之怀。初辞州府三命,后为彭泽令。道不偶物,弃官从好。遂乃解体世纷,结志区外,定迹深栖,于是乎远。灌畦鬻蔬,为供鱼菽之祭;织絇纬萧,以充粮粒之费。心好异书,性乐酒德。简弃烦促,就成省旷。殆所谓国爵屏贵、家人忘贫者与?”
颜延之着重写了陶渊明的两个特点,一是有素心,尚自然,“弱不好弄,长实素心。学非称师,文取指达”,二是他的孤高耿介,“在众不失其寡,处言愈见其默”,辄举渊明生平事例以实之。这样的言之有物,也更像古文的文体要求。
最后,则讲了为陶渊明私谥作“靖节”的缘故:
“夫实以诔华,名由谥高,苟允德义,贵贱何算焉。若其宽乐令终之美、好廉克己之操,有合谥典,无愆前志。故询诸友好,宜谥曰靖节征士。”
这一段不仅是序文的结束,还因“实以诔华”(行实因诔文的揄扬而华美)一句,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。从这篇序文看,骈体文不仅是一种美术性的文体,也可以非常实用。